中國古典小說普及文庫: 包青天奇案 節(jié)選

　　《包青天奇案》：　　話說山東兗州府曲阜縣，有姓呂名毓仁者，生子名如芳，十歲就學(xué)，穎異非常。時本邑陳邦謨副使聞知，憑其子業(yè)師傅文學(xué)即毓仁之表兄為媒，將女月英以妻如芳，冰議一定，六禮遂成。越及數(shù)年，毓仁敬請表兄傅文學(xué)約日完娶，陳乃備妝奩送女過門，國色天姿，人人稱羨，學(xué)中朋友俱來慶新房。內(nèi)有吏部尚書公子朱弘史，是個風(fēng)情澆友。自夫婦合巹之后，陳氏奉姑至孝，順夫無違。豈期喜事方成，災(zāi)禍突至，毓仁夫婦雙亡，如芳不勝哀痛。守孝三年，考入黌宮，聯(lián)捷秋闈，又產(chǎn)麟兒，陳氏因留在家看顧。如芳功名念切，竟別妻赴試。陡遇倭警，中途被執(zhí)，惟仆程二逃回，報知陳氏，陳氏痛夫幾絕，父與兄弟勸慰，乃止。其父因道：“我如今赴任去急，慮汝一人在家，莫若攜甥同往。”陳氏道：“爺爺嚴(yán)命，本不該違。奈你女婿鴻雁分飛，今被擄去，存亡未知，只有這點骨血，路上倘有疏虞，絕卻呂氏之后。且家中無主，不好遠(yuǎn)去。”副使道：“汝言亦是。但我今全家俱去，只汝二位嫂嫂在家，汝可常往，勿在家憂悶成疾。”副使別去。陳氏凡家中大小事務(wù)，盡付與程二夫妻照管，身旁惟七歲婢女叫做秋桂伏侍，閨門不出，內(nèi)外凜然。不意程二之妻春香，與鄰居張茂七私通，日夜偷情。茂七因謂春香道：“你主母青年，情欲正熾，你可為我成就此姻緣。”春香道：“我主母素性正大，毫不敢犯，輕易不出中堂，此必不可得。”茂七復(fù)戲道：“你是私心，怕我冷落你的情意，故此不肯。”春香道：“事知難圖。”自此，兩人把此事亦丟開不提。　　且說那公子朱弘史，因慶新房而感動春心，無由得入。得知如芳被擄，遂卜館與呂門相近，結(jié)交附近的人，常常套問內(nèi)外諸事，倒像真實憐憫如芳的意思。不意有一人告訴：“呂家世代積德，今反被執(zhí)，是天無眼睛。其娘子陳氏執(zhí)守婦道，出入無三尺之童，身旁惟七歲之婢，家務(wù)支持盡付與程二夫妻，程二毫無私意，可羨可羨。”弘史見他獨夸程二，其婦必有出處。遂以言套那人道：“我聞得程妻與人有通，終累陳氏美德。”其人道：“相公何由得知？我此處有個張茂七，極好風(fēng)月，與程二嫂朝夕偷情。其家與呂門連屋，或此婦在他家眠，或此漢在彼家睡，只待丈夫在莊上去，就是這等。”弘史心生計道：我當(dāng)年在他家慶新房時，記得是里外房間，其后有私路可人中間。待我打聽程二不在家時，趁便藏入里房，強抱奸宿，豈不美哉！計較已定。　　次日傍晚，知程二出去，遂從后藏入已定。其婦在堂喚秋桂看小官，進房將門扣上，脫衣將洗，忽記起里房透中間的門未關(guān)，遂赤身進去，關(guān)訖就洗。此時弘史見雪白身軀，已按捺不住。陳氏浴完復(fù)進，忽被緊抱，把口緊緊掩住，弘史把舌舔人口內(nèi)，令彼不能出聲。陳氏猝然遇此，舉手無措，心下自思道：身已被污，不如咬斷其舌，死亦不遲。遂將弘史舌尖緊咬。弘史不得舌出，將手扣其咽喉，陳氏遂死。弘史潛跡走脫，并無人知。　　移時，小兒啼哭，秋桂喊聲不應(yīng)，推門不開，遂叫出春香，提燈進來，外門緊閉，從中間進去，見陳氏已死，口中出血，喉管血蔭，袒身露體，不知從何致死，乃驚喊。族眾見其婦如此形狀，競不知何故。　　內(nèi)有吳十四、吳兆升說道：“此婦自來正大，此必是強奸已完，其婦叫喊，遂扣喉而死。我想此不是別人，春香與茂七有通，必定是春香同謀強奸致死。”就將春香鎖扣伴死，將陳氏幼子送往母家乳哺。　　次日，程二莊上回來，見此大變，究問緣由，眾人將春香通奸同謀事情說知。程二即具狀告縣：告為強奸殺命事：極惡張茂七，迷曲蘗為好友，指花柳為神仙。貪妻春香姿艾，乘身出外調(diào)奸，恣意橫行，往來無忌。本月某日，潛入臥房，強抱主母行奸，主母發(fā)喊，剪喉殺命。身妻喊驚鄰甲共證。滿口血凝，任挽天河莫洗；裸形床上，忍看被垢尸骸。痛恨初奸某妻，再奸主母。奸妻事小，殺主事大。懇準(zhǔn)正法填命，除惡申冤。上告。當(dāng)時知縣即行相驗。只見那婦人尸喉管血蔭，口中血出。令仆將棺盛之。帶春香、茂七一干人犯鞫問。即問程二道：“你主母被強奸致死，你妻子與茂七通奸同謀，你豈不知情弊？”程二道：“小的數(shù)日往莊上收割，昨日回來，見此大變，詢問鄰族，吳十四、吳兆升說妻子與張茂七通奸，同謀強奸主母，主母發(fā)喊，扣喉絕命，小的即告爺爺臺下。小的不知情由，望爺爺究問小的妻子，便知明白。”縣官問春香道：“你與張茂七同謀，強奸致死主母，好好從直招來。”春香道：“小婦人與茂七通奸事真，若同謀強奸主母，并不曾有。”知縣道：“你主母為何死了？”春香道：“不知。”官令拶起。春香當(dāng)不起刑法，道：“爺爺，同謀委實沒有，只茂七曾說過，你主母青年貌美，教小婦人去做腳。小婦人道，我主母平日正大，此事畢竟不做。想來必定張茂七私自去行也未見得。”官將茂七夾起問道：“你好好招來，免受刑法！”茂七道：“沒有。”官又問道：“必然是你有心叫春香做腳，怎說沒有此事？”當(dāng)時吳十四、吳兆升道：“爺爺是青天，既一事真，假事也是真了。”茂七道：“這是反奸計。爺爺，分明是他兩個強奸，他改做小的與春香事情，誣陷小的。”官將二人亦加刑法，各自爭辯。官復(fù)問春香道：“你既未同謀，你主母死時你在何處？”春香道：“小婦人在廚房照顧做工人，只見秋桂來說，小官在那里啼哭，喊叫三四聲不應(yīng)，推門又不開，小婦人方才提燈去看，只見主母已死，小婦人方喊叫鄰族來看，那時吳十四、吳兆升就把小婦人鎖了。小婦人想來，畢竟是他二人強奸扣死出去，故意來看，誣陷小婦人。”官令俱各收監(jiān)，待明日再審。　　次日，又拿秋桂到后堂，官以好言誘道：“你家主母是怎么死了？”秋桂道：“我也不曉得。只是傍晚叫我打水洗浴，叫我看小官，他自進去把前后門關(guān)了。后來聽得腳聲亂響，口內(nèi)又像是說不出，過了半時，便無聲息，小官才啼，我去叫時他不應(yīng)，門又閉了。我去叫春香姐姐拿燈來看，只見衣服也未穿，死了。”官又問：“吳十四、吳兆升常在你家來么？”秋桂道：“并不曾來。”　　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