彩色的田野:詩歌·戲劇卷 節選

四陳淑貞站在鄉公所門前，有點猶疑，鄉公所大門掩著，里面靜悄悄的。
楊德豐從她背后走來，滿身淤泥。陳淑貞驚訝地說：“你怎么搞成這樣了！”楊德豐笑笑道：“干活睞，從地里到你家，你倒跑來找我了！”陳淑貞說：“指導員，你找我？”德豐嘖嘖嘴說：“你可看見，你們村上互助組都搞起來了，就是還有一些婦女和缺勞力的沒組織起來，你是婦女代表，你看這事怎么辦？”陳淑貞說：“我也為這事來的。”楊德豐笑笑說：“那太好了！我們進去坐吧！”推開了門。
陳淑貞和楊德豐又慢慢走回來，楊德豐止了步說：“我明天要上縣去，你先試試看，不成，我回來再給你們想法子！”陳淑貞走回村子，像是得到了什么決定，走得又急又快。
陳淑貞在村里一個轉彎處碰見了馬奇瑞。
“奇瑞！我正找你，我打算出組了！”“你出組？”馬奇瑞吃了一驚。
“以后我再和你談！”陳淑貞說，笑了笑又補充道，“你很快就明白，我不是對組里有意見。”陳淑貞走回來，她的爹正在院里替一條小白驢子刷毛，陳淑貞的母親在給孩子穿衣。
“爹！”陳淑貞坐下來。
爹應了一聲，摸了摸小驢的毛，拍著小驢，疼愛地端詳著。
“爹，娘，我想和你們商議一件事。”陳淑貞又端個凳子給爹坐下，“我想把幾家婦女搞在一起，組織一個互助組，你們看怎么樣？”不等爹開口，娘先說話了，說：“你在組里好好的，要出這個花樣做什么？”“娘！”陳淑貞說，“你能望著那幾家把地荒了嗎？”娘沒反駁，爹坐在小凳上說：“你想組織哪幾家？”“就是這幾家唄！”陳淑貞扳著指頭數著，“張芝蘭……”剛說了一個，娘就搖起頭來：“她那張快嘴，你能……”“你往下聽嘛！張芝蘭、陳春茂夫妻，吳文玲，李英，黃正榮，還有我家。”“這幾家都是女的，連條牛尾巴都沒有，怎么能種地。”爹也搖起頭來。
“還有陳道順和陳太松呢！”陳淑貞說，“陳道順好占小便宜，人家不帶他，陳太松雖然是個男的，他也是啥也沒有，要他們參加，他們也會愿意。組里有這兩個男的，再加上爹，耩耬犁耙技術活也能對付得過來。沒有牲口，先湊合點再說，好在我家還有一條小白驢。”娘擔憂地說：“不是我攔你，你把這么些人搞到一起，搞散了人家要笑呀！”爹摸摸下頜，也很同意娘的說法，說：“你娘說的也是，你自己酌量一下。”“沒啥酌量的。”陳淑貞說，“我已和奇瑞打過招呼，退出他的互助組，以后有困難，工作隊鄉長、鄉指導員都在，那怕什么。”陳淑貞看看父母親沒怎么反對，喜滋滋地說：“娘，那我去找人啦！”“忘了告訴你！”娘在腰里掏出一封信說，“老吳給你來信了，還寄來了錢！”陳淑貞接過信，也不看，向袋里一塞，性急地跑了出去。
陳淑貞家的門口，這是一小塊空地，許多小門都朝這邊開著。
就在這塊空地上，散散亂亂地坐著一些人，除了我們已經看過的李英母女，張芝蘭、陳春茂夫妻外，還有兩個年齡相差不大的婦女。
一個瘦俏俏的、透著很精明能干樣子的叫黃正榮。另一個穿得較差，胖胖的臉上，一股忠厚老實的神色，她叫吳文玲，是一個軍屬。
張芝蘭嗓子又粗又大，只聽她高聲對陳淑貞說：“淑貞，你想了這個主意，可是做了一件大好事，我**個報名。黃正榮，你怎么樣？”黃正榮有著遇事要盤算盤算的習慣，一時沒能表示可否。張芝蘭咳了一聲說：“你不愿？那你向人磕頭去：好爹，好奶奶，求你帶我參加互助組吧！”黃正榮被她攪得很不高興，說：“你看你這張嘴，誰說不愿來啦！我是怕我們全是婦女……”“得了，得了。”張芝蘭說，“婦女就不是人？”陳淑貞看著張芝蘭那個急性樣子，心里很高興，轉頭對陳春茂說：“春茂哥，你們呢？”陳春茂沒敢點頭，也不敢搖頭，抓抓耳朵看著妻子李朝芳。李朝芳向他眨眨眼道：“看我干啥？該你做主的時候又不做，一點男人氣都沒有。”陳春茂忙大聲說：“淑貞，我參加，我識幾個字，可以幫組里記個工賬什么的。”李英臉上的酒渦深深印出來了，笑著拍著手向陳淑貞道：“淑貞，那么就算成了！”陳淑貞向大家反問道：“你們看呢！”“沒意見！”張芝蘭響嘣蹦地回答，接著大家都紛紛說起來。
“爹！”陳淑貞高興地向蹲在門口的父親說，“你看，我們互助組組織得多快！”爹微微笑道：“這以后就看你們這窩女人齊心不齊心啦！”“不齊心的是小狗！”李英天真得像個小孩子似的說著，惹得大家都哈哈地笑起來了。
……