最后的王朝 節選

**卷 平民那些事 第1回 父親的遺愿 一八九四年的一個秋日里，夜晚一場淅淅瀝瀝的小雨，才使郁郁蔥蔥的南方小城香山縣顯得有點活氣，趁著稍微有點涼爽的天氣，公韌匆匆趕往云山鎮。他手里緊緊地攥著三十文錢，想了卻父親臨死前的一樁心愿——老父親臨死前想吃一塊肉。 少年公韌一邊低著頭躲避著地上的水洼，一邊不斷地甩著布鞋上越粘越厚的紅泥巴。泥土的腐爛氣味、稻米的香味、太陽的干燥味道和樹上各種葉子的異味不斷地被吸進他的鼻孔。紅彤彤的太陽使他的臉上蒙上了一層淡淡的紅暈，潔凈的粗布白長衫使他和周圍穿著大襠褲，腳上甩著破草鞋或光著腳丫趕集的農民還不大一樣。 他十八九歲，英俊高挑，北方人的臉膛顯得白皙紅潤。與眾不同的是，他的眼睛一旦聚起神來看人時，像是夜晚中一只精力充沛的少年貓，突然發現了獵物一般，蘊含著逼人的穿透力。 集市那里有幾棵木棉樹，樹姿巍峨，枝干挺拔，遒勁有力地挺立在肥沃的紅土地之上，給人一種蒼勁無畏、傲然挺拔的感覺。還有一些香蕉樹，枝條上掛滿了飽滿的果實，就像一個個小綠罐子一樣。有一片高大茂密的竹林，竹干粗細混雜，豎長橫生，有的粗如碗口，有的細如筆桿，但都伸展著蒼翠的細長枝葉，擠擠攘攘，爭相生長。 所謂的集市也就是零零散散的幾家小鋪子，再加上臨時湊熱鬧的一些小商販擺攤叫賣。公韌從香蕉、菠蘿的攤子跟前走了過去，搖著頭從荔枝、龍眼、柑橘、木瓜等水果攤前走開。 公韌到了賣龍（蛇）肉的攤子前站住了，這是父親*愛吃的美味啊！蛇販子這時候正熟練地左手捏住一條金環蛇的七寸，只見他右手抓住蛇尾巴，像掄鐵環一樣掄了兩圈，活蛇立刻僵直了。然后蛇販子把蛇頭用釘子釘在木板上，左手抓住蛇的尾巴，右手操著一把鋒利的小刀，順著蛇身子輕輕一劃，它的五臟六腑立刻翻了出來。 蛇販子拽出了五臟，并在其中取出了一顆綠色的蛇膽，單獨用一張小荷葉包好，大聲喊著：“蛇膽配川貝，清肝利膽，止咳明目，既是珍品，又是名藥，此時不買，更待何時！五十文錢一條。” 公韌攤開手掌，讓蛇販子看了看已被汗水浸濕的三十文錢，對小販說：“能不能給我揀一條小的？”小販看了看那幾個制錢，搖了搖頭說：“錢太少了。” 公韌又央求說：“我爸爸快不行了，你就可憐可憐我吧！” 蛇販子白了公韌一眼：“一邊去！別在這里耽誤我的生意。”然后抱著膀子扭過了頭，不再理會公韌。 旁邊緊挨著一個賣虎（貓）肉的，籠子里正蹲著一只只驚恐萬狀的大花貓，旁邊擺著刀子、案板，看來也是現場宰殺。公韌遞給貓販子三十文錢，說：“給我一只吧？”貓販子看了看那三十文錢，擺了擺手。 公韌只好嘆息著再往前走。沒走幾步，前邊圍著幾個小孩正瞪著大眼看熱鬧。地上擺著一個銅盆，銅盆里蓋著一塊血跡斑斑的白布，小販子正搖頭晃腦地喊著：“地里鉆的，墻旮旯里跑的，人人喊打的，沒有膽量不敢吃的，天下**美味了……” 公韌問：“這天下**美味，到底是什么肉？” 小販賣了個關子說：“此話不能講，看看就知道了。”說著掀開白布讓公韌看了看。公韌看到盆里一小塊一小塊血淋淋的紅肉，立刻有了一種預感，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，胃里亂攪，一陣子干噦。小販笑嘻嘻地說：“這肉絕對新鮮，十文錢一塊，保準吃了這一回，想著下一回。如果不好吃，再給我退回來。” 公韌看了看手里那三十文錢，尋思著，買回去弄熟了，先嘗嘗。如果確實好吃，就讓老爹吃了，如果不好吃，再回來退錢也不遲。公韌大喊一聲：“給我三塊！”那小販大叫一聲：“好！”立刻掀開白布，從盆里挑了三塊肥大的，用荷葉包好，遞給公韌。 公韌左手接了肉，右手正要把那三十文錢遞給小販，忽然旁邊一陣大亂，幾個無賴連撞帶搡，把公韌推了個跟頭。等公韌從地上爬起來時，再尋那三十文錢，哪里還有一點蹤影。小販卻不依不饒：“給我錢啊，錢呢？” 公韌哭喪著臉說：“怨我倒霉，錢讓那幾個無賴搶跑了。要不，還你肉吧！”說著，來回搜尋著地上，好不容易才從一個土窩里揀出了幾塊鼠肉，吹了吹上面的浮土，要還給小販。小販卻不接肉，氣哼哼地說：“我天下**美味張，賣的就是鮮味，這肉沾上土不新鮮了。”說著褂子一扒，露出了兩排清晰的手風琴似的骨頭架子，拍著胸脯子說：“要是不把那三十文錢拿出來，你今天就別想走！” 公韌長嘆一聲，搖了搖頭：“真是百無一用是書生，老爹就這點兒要求，我都滿足不了。逮蛇逮不著，殺貓又小膽，老鼠不敢抓，想買肉，錢又被賊人搶走。真是無用啊……” 正在兩人糾纏不清的時候，突然三十文錢塞到了張著手要錢的小販手里，隨后一個纖細的聲音對小販說道：“這位大哥，不就是三十文錢嗎？我替他拿上就是。” 公韌心中不禁一陣感動，扭頭一看，覺得眼前一亮，好像一道神奇的光亮出現在自己面前，晃得眼睛有些發花，心臟也劇烈地跳動起來。她接下來說的什么，自己一句也聽不清了……她好像雞