當代哈薩克斯坦小說精選 節選

　　《當代哈薩克斯坦小說精選》：　　此時的阿波已經神志不清。他知道不管怎么樣都不能發出聲響，絕不能驚擾到正在熟睡的妻兒和鄰居們。“堅持！堅持！”阿波重重地跪倒在了長滿青草的洼地上。這已是這個月的第四次發作了！這樣的發作過于密集。也許，今天就是*后的痛苦了吧？就在倒下去的那一刻，一個念頭閃了一下：“這可能是*后一次發作吧。”在倒下去的那一刻，他突然想到：“*后一次痛苦又能怎樣？但是，我的造物主啊，請留給我*后的尊嚴吧！別讓我在孩子們面前難堪！請給我力量，請給我力量！給我耐力，給我耐力！給我尊嚴！留給我尊嚴，留給我尊嚴啊！”　　刺痛感燒灼著腳骨，猶如一根燒紅了的針頭直穿中樞神經，又插在大腦里。*恐怖的就是此時此刻，扎進大腦里的紅針頭開始膨脹起來，仿佛無法盛在大腦里，不斷膨脹著。　　“別忘記自己還是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，阿波，別忘記你是一個人！要清醒！別丟掉意識！”阿波雖然無法忍受這樣的痛苦，但還在給自己鼓勁兒。　　他的神志開始變得模糊，但他絕對不能發出聲音，不能把妻兒，還有鄰居們吵醒，他不斷說：“堅持住！堅持住呀！”他走到洼地之后倒在了鋪在那里的干草堆上。他再次狠狠地咬了一口右手掌，他還想狠下心來連骨帶肉地一口咬掉手掌。不知是牙齒用不上力了，還是胳膊沒了勁兒，他只覺得嘴里滿是鮮血，但沒有感到疼痛。阿波現在已經明白沒有任何辦法了，即便大聲喊叫，趴在地上放聲大哭，他的痛苦也不能得到緩解嗎？所以他依然在給自己鼓勁：“堅持，阿波，別像一條狗！”　　無法忍受啊，蒼天啊，無法忍受！如果能忍受，他一定會堅持住啊。　　那種疼痛像一個殘忍的嗜血魔鬼，又像一個惡人將他的兩個腳擰來擰去，擰來擰去，像是在擰一條擦拭地板用的抹布一樣，或者像將他的雙腳狠狠摔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。然后那個嗜血魔鬼和那個惡人將他的頭夾在雙腿之間，繼續擠壓著，蹂躪著，敲打著，在凹凸不平的石頭上繼續碾軋著，分割著，用鈍刀切割著，撕扯著，踩在腳下踐踏著。　　啊，如果這個時候向命運屈服，結束性命多好。不遠處有一棵大樹，如果他匍匐著到達那里，將頭狠狠地撞向樹干，一頭撞死在那里……如果就這樣死掉多好！啊，他此時痛苦萬狀的靈魂就會得到解脫，擺脫這個可怕的地獄啊！一個聲音堅持說：“就這么干吧！阿波，就這么干吧！”“不能那樣做！你的尊嚴呢？阿波，你的尊嚴呢？你的尊嚴和性命都是財富，不是嗎？你不能就這么丟下自己的女兒和兒子，太殘忍了！你這樣將兒女丟下想怎么樣？想怎么樣？”　　他像一個不小心掉進了蟻穴的毛毛蟲，像是一塊抹布被擰，被擠，被蹂躪，但沒有失去意識。雖然遭受著連動物都無法承受的痛苦，充滿了絕望，但他內心的智慧之光依然沒有熄滅，依然在掙扎：“請再給我一個星期吧，即使是一天也好，我的造物主！”阿波依然沒有放棄祈求。在他的智慧天地有一道用鮮紅的炭火寫著的警示：“堅持！繼續堅持！堅持實現自己的目標！堅持實現！不要這樣半途而廢！如果你這樣半途而廢，你的結局就是進入地獄！地獄！我不怕地獄！我不怕！這樣半途而廢太可惜了，太可惜！”　　阿波的意識深處有一個決不妥協的信念這樣警示他：這個痛苦可能會持續二十至二十五分鐘，今天持續的時間較長，可能以后還會這樣。以后也許會永遠這樣吧，永遠這樣……　　以后也會這樣吧：或許是一個嗜血狂魔，或許是一個惡人，會將一根斷了頭的針頭扎進他的后背，然后反復扎進他的胸腔，蹂躪著，擠壓著，針頭扎得更深，弄得他血肉模糊。他們反復做著同樣的動作。然后將一把鹽撒在新的傷口上，又將燒紅了的煙頭按在傷口上，或許是一個巫婆將毒爪扎了進去。　　……